项茂行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马车进王府的,当他回过神时,人已经坐在床沿,耳边一点声响都没有。房内静得可怕,像一间没有人住的屋子。往常这个时候,陶萱苏该懒洋洋地起床梳妆了。可现在,只有他自己形单影只,格外寂寞。

    外头风吹得雕花窗户咯吱咯吱地响。

    原来他会这样不适应她的离开,不适应突如其来的落寞,极度渴望听到她的声音,感受她在面前晃来晃去。

    项茂行闭上双眼,像个傍晚昏睡而起的孩子,屋里屋外寻不到任何人,只感到无尽的凄凉之意。

    不是早就写好和离书赶她走吗?不是早就下定决心要放她离开吗?她现在真的离开了,我该高兴该鼓掌,可为什么会这么伤心难言?她哥哥不明而死,她一定很痛苦很痛苦。我能做什么呢?我只是一个瞎子啊,放她走才是真正地为她打算。

    项茂行欲哭无泪,只是觉得无比心酸无比寒冷。他的生活本不该如此的,无端却被秋风误。

    “王妃傻妞。”鹦鹉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。

    项茂行从沉痛的思绪中抽回,作为男子,不该这般伤感。他将盛嬷嬷喊进来,让她收拾好陶萱苏的行李,送去将军府。盛嬷嬷无可奈何,将东西打包好,最后捏着那张和离书,道:“王爷,和离书……”

    项茂行伸手接过和离书,口中道:“你去悄悄请齐少卿过来一趟。”他不相信,有勇有谋的陶令闻会陷入敌人圈套而亡,得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。

    盛嬷嬷伤感地应了声,见王爷没有将和离书给她,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,便知道王爷已经喜欢上王妃。只要王爷还放不下王妃,那他们的姻缘就不会彻底断开,等这段艰难的日子过去了,自然守得云开见月明。

    直到晚上,齐少卿才得了空来到恭王府。

    项茂行一整天没有喝水没有用膳,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,如雕塑一般,不知道在想什么,没人敢来打扰他。

    一开口,他才发现喉咙发痒,嘴里干燥。“少卿,奉国将军陶令闻到底是怎么死的?”

    齐少卿已经从盛嬷嬷嘴里得知王爷王妃的情况,见王爷颓废失落,不由得一阵心酸,道:“今天一天,皇上都在处理这件事。据前方战报,陶将军贪功冒进,深入敌军,被早就埋伏好的敌人乱箭射死。”

    项茂行摇摇头:“我曾与陶将军共事,他绝非贪功冒进之人,若非有必胜把握,绝不会深入敌军。否则他那样年轻,怎么可能当成奉国将军?人都死了,还有人污蔑他。”

    皇宫里有勾心斗角,战场上敌我有生死搏斗,自己内部何尝不是权谋斗争?项茂行和齐少卿都懂得这一点。

    “奉国将军死后,谁代替他的将军一职?”项茂行从“贪功冒进”这四个字听出了猫腻,陶令闻的死必有蹊跷,顺着往下追查就会发现蛛丝马迹,他不能让国家栋梁白白惨死,也想给陶萱苏一个交代。